我為榮耀上主

〈撒母耳記下〉經文的紀事，係關於以色列特有的神聖宗教器物約櫃的遷移和運送之故事。約櫃是以色列宗教、文化，甚至對國族富有重要意義的象徵。根據〈希伯來書〉9:4的記載，約櫃裡面存放的是刻有十誡的兩塊石板，以及曠野漂遊時期上帝所賜的重要食物嗎哪一罐，還有亞倫手上開花的杖。(又參〈出埃及記〉16:32~34和25:21，內容物只有兩塊法板) 約櫃因其本身特殊的設計，和存藏的法版與置放地點而具有代表上帝同在之重要意義。

約櫃在以色列人經過曠野與前進迦南的途中扮演開路、引導的角色，也在渡過約旦河進入迦南地，攻佔耶利哥的過程中顯出其保護和引導以色列人勝利的神奇作用。此外，曠野時期的約櫃放在摩西指定設立的會幕中之至聖所，並訂下條例要求大祭司每年一次進入裡面，替以色列人向上帝祈求赦罪。約櫃的確在以色列宗教及社會生活中扮演絕對重要的角色。

約櫃是祝福，但也可能成為咒詛。在約櫃的搬運過程中，因為沒有嚴格遵照規定和上帝藉著摩西傳達的吩咐，發生了搬運人員之一的烏撒因誤觸約櫃而遭上帝擊殺致死的事件，約櫃立刻變成一個似乎帶有死亡咒詛，讓人感到害怕的器物。也因此，原本計畫迎接約櫃，讓它進入並放置在宮中的大衛也心生畏懼，只好寄放在外族迦特人俄別‧以東的家中。隨後，大衛接獲報告得知俄別‧以東因為接受約櫃而獲得上帝的祝福，遂決定迎接約櫃進入耶路撒冷，放在特別搭建的帳篷裡面。

在迎接約櫃的過程中，大衛也加入了迎接的隊伍並在其中盡興地跳舞。大衛的行為舉止讓他的妻子，亦即掃羅王的女兒米甲十分不悅，因此已譏諷的言詞批評大衛不成體統。

一． 大衛跳舞

君王大衛為什麼加入迎接約櫃的行列，並且在其中跳舞？大衛以一國君王的身分迎接約櫃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可是他竟然跳舞跳到露出身體如輕賤之人。這是米甲無法接受的。一般來說，跳舞是一種肢體語言，表達了舞者的喜樂、讚美、感謝的情緒。當人感到興奮、喜悅、自由、放鬆的時候，自然就會手舞足蹈起來。能夠迎接約櫃進入王宮確實是值得感謝、讚美的大事，大衛不免十分高興而跳起舞來。他的跳舞應該十分盡興，所以到最後變得衣冠不整，導致王后米甲深覺他有失身分，表現不成體統。

其實，大衛在迎接行列中扮演的是祭司之角色，參與的是禮拜儀式。我們看見在前進的行列中，「抬耶和華約櫃的人走了六步，大衛就獻牛與肥羊為祭。大衛穿細麻布的以弗得，在耶和華面前極力跳舞。」(撒下5:13~14) 約櫃進到王宮所布置的帳篷之後，大衛也開始獻燔祭和平安祭，所有這些儀式和穿着基本上都是祭司的表現和工作。

看見大衛盡興跳舞的米甲，用諷刺的話對他說：「以色列王今日在臣僕的婢女眼前露體，如同一個輕賤人無恥露體一樣，有好大的榮耀啊！」(撒下5:20) 從米甲口中，我們得知大衛是自由、開放、盡興地跳舞，沒有任何拘束，跳到連王服都脫了下來，變成米甲口中所說「如同一個輕賤人無恥露體一樣」。即使是這樣，大衛犯了錯嗎？為什麼王后米甲感到不悅？

二． 君王跳舞，不成體統？

米甲嚴厲批評、譴責大衛，認為他的「極力跳舞」有辱身分，讓人感到羞恥。米甲的批評透露出大衛和岳父掃羅家族 (約拿單除外) 之間的不和，但也顯示大衛和米甲的人格與個性上的差異。米甲可能認為君王有其應有的「模樣」，除了言語謹慎之外，行為舉止也必須依循一定的規範，否則不成體統，有失禮之虞。作為一國的最高領袖，王應該行為端莊、嚴肅，不苟言笑，讓人有威嚴、畏懼之感，跳舞實為不宜之舉，特別是更具自由感的放浪形骸之跳舞，這是輕賤人的低俗行為，不應該發生在君王身上。

君王跳舞真的不合體統？或許米甲是在宮廷中長大，自有君王、貴族的一套嚴謹禮儀規範和繁文縟節必須遵循。她可能因此從小受教要重視外表禮儀，或其他可觀察的儀式行為；而大衛幼時就是一位在曠野牧羊的孩子，生活場域海闊天空，充滿各種可能性和挑戰。除此之外，他擅長玩弄樂器、吟詩作樂，屬於浪漫的性情中人，樂於享受情感的抒發，比較不重視的可能就是宮廷的禮儀規範。大衛身上的這些特色正是米甲所輕視的。她譴責大衛的跳舞和露體，認為這是不合國君身分的行為；大衛卻認為這是在耶和華面前的合宜行為，他甚至回答米甲說：「我也必更加卑微，自己看為輕賤。」不僅這樣，他還接著說：「你所說的那些婢女，她們倒要尊敬我。」(撒下5:22)

大衛最後所說的話表達了另一層很有意義的觀點：他的言行舉止和一般人民如婢女們實際上較為親近，不像米甲和人民保持著一定的遠距離。大衛的表現顯示他是一位親民的君王，他有自信婢女們反倒會接納、欣賞、尊重他的跳舞。其實，和人親近一直都是上帝對人類的態度，也是耶穌留在世上的典範。人類違逆上帝的旨意犯罪之後，上帝並不因此離棄人，置人於不顧，反倒更關心人，要拯救他們。耶穌啟動他的宣教事工時，首先接觸的便是一般所謂的「罪人」(如鬼附身的、天生的殘疾者、窮困無法翻身者)，也就是某些族群人士所稱的輕賤或卑微之人。同樣地，初代教會首批信徒絕大多數也都是社會的底層人物，甚至台灣教會首批信徒也一樣是社會的卑賤之人。

三． 基督裡的自由生命

今天選讀的〈以弗所書〉經文之主題，旨在說明於上帝所訂日期滿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要在基督裡得救贖。有些譯本將「得救贖」一詞譯為「釋放」或「自由」，當然指的是生命的自由，就是免於再受罪之綑綁的自由。這是生命得到從「信」而來的喜樂的最大原因。

其實，自由可說是生命價值的基礎。受奴役、綑綁而不得脫身、無法自由的生命是價值受限的生命。但自由不是為所欲為、完全不受拘束的生命態度和行為，因為人最容易受罪的引誘而成為它的奴隸，一旦成為它的奴隸，想要掙脫談何容易？以台灣社會近年來劇增且越來越氾濫的吸毒者為例，一旦染上毒品而想戒斷，絕大多數人是無法成功的，只有越來越墮落而終致毀滅。

大衛在迎接約櫃的行列中跳舞，不是放縱情慾，而是因心中喜樂忍不住手舞足蹈，係屬情感的自由表達。他不受禮儀條例的綑綁，也不拘泥於傳統和約定俗成或刻板印象的約束。他隨著靈的感動而自由表達，卻不逾越虔誠敬拜上帝的規範。其實這是真正敬虔禮拜的精神。

大衛在回應米甲的話中這樣說：「...耶和華已揀選我，...立我作耶和華民以色列的君，所以我必在耶和華面前跳舞。我也必更加卑微，自己看為輕賤。」(撒下5:21~22) 這樣的告白，說明了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因上帝之故。此外，他的一切作為也都是為了上帝之故。所以，他可以選擇成為米甲口中的輕賤之人，可以在大庭廣眾下不顧身分地自由跳舞，甚至裸露身體如低俗之人。大衛確實是一位在信仰的根基上站穩的自由人。

結語：

大衛心中充滿了榮耀上帝、為上帝跳舞的意念，這是信仰行為極其寶貴的一面。不少宗教傳統嚴守一定的規範或條例、形式或格式，結果被這些瑣事綁架，失去在信仰裡的自由和生命的喜樂。法利賽人的宗教戒律使得信仰傳統成為一種沉重的負擔，得救成為遙不可及的夢想；耶穌則教導人在信仰上體驗上帝的愛與赦免，以及天父賜予恩典的喜樂，這才是真正的拯救之道。然則，耶穌也從未教人可以自由地恣意放縱自己的情慾，反倒勸勉犯錯者悔改，不要再犯罪，回到上帝慈愛的懷抱。這才是耶穌的真實呼籲。

【問題思考】
1. 您認為大衛在迎接約櫃的行列中極力跳舞是否有失身分，和體統不合？
2. 面對米甲的指責，大衛為什麼堅持自己要更加卑微，更視自己為輕賤？
3. 宗教的禮儀和因信仰所得的自由有否衝突？若有，應該如何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