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信經(8)—埋葬、落陰府

拿撒勒人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死了。他的身體在安息日開始前被取下，埋葬在富有而尊貴的議員亞利馬太人約瑟所提供的墓穴裡 (參考可15:42-47)。拿撒勒耶穌的死和所有的人相同，呼吸不再、肉體不動，也需要一個地方埋葬。而這一位被宣告為基督的耶穌，他肉體裡面的靈則在形式上也和其他人一樣，落在陰間，不過其意義卻大不相同。

根據猶太人的信仰，不論是義人或罪人，死後都必須前往陰間，等候上帝的審判。陰間是一個黑暗、絕對靜止，和上帝以及所有生命隔斷的地方。這表示這是一個完全沒有希望的地方。更直白地說，陰間代表世人最害怕的絕境，是無人能超越的死亡之絕對權勢掌控和管轄處。聖經中除了以諾 (參創5:21-24) 和以利亞先知 (參王下2:11-12) 兩人越過了死亡的關卡，直接被上帝接走以外，沒有人能夠超越死亡權勢的綑綁。人一旦被死亡攫住，就無法逃脫，除非像耶穌那樣，雖然死了但上帝使他復活，只有上帝有這樣的權柄和能力。

〈使徒信經〉清楚地記載拿撒勒的耶穌遭難、被釘在十字架上死，隨後被埋葬、靈則下在陰間。但，這位基督彌賽亞耶穌為何得下到陰間？難到這一位義人不能像其他聖徒那樣，死後直接被上帝接回天國？

一、 死後的去處

前面提到，根據以色列的信仰，「陰間」是所有人，不論是好人或壞人，死後必定前往的去處。那是和生命及上帝完全隔絕的地方，只有黑暗與絕對的靜止，沒有任何希望。耶穌死後下在陰間，他和其他人又有甚麼不同？必須下在陰間的基督耶穌如何能夠讓人信服他是救主？

最早跟隨耶穌的門徒，也不明白為甚麼他們所敬仰的拉比以及可能的基督竟然死在十字架上。耶穌的死對他們而言是極重的打擊，他們的希望因此徹底破滅，因為死亡否決了前面的一切。跟隨耶穌三年，換來的是一場虛空，門徒被逼著回到原點。但親自面對這一位從拿撒勒來的拉比的死，門徒也無法不接受這是真實的，絕對不是幻影或想像，更具體的事實是：他的肉體和所有人一樣必須被埋葬。但後來初代教會的信徒逐漸體會了他的死是特殊的：一般人因自己的罪或不義而受死，但耶穌基督卻「曾一次為 (別人的) 罪受苦 (或：受死)，就是義的代替不義的，為要引領你們 (或：我們) 到上帝面前。」(彼前3:18a) 換句話說，他雖然無罪，卻以和別人無差別的身分，取代別人並替他們死，且下在陰間。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讓原來必死的人可以被帶領到上帝面前，得到真正的安息和永生。

〈彼得前書〉的作者堅信耶穌「在肉體裡，他被治死；但在靈裡，他復活了。」(3:18b) 就像其他使徒所見證的，上帝使他復活：「你們棄絕了那聖潔公義者，反而要求釋放一個兇手給你們。你們殺了那生命的創始者，上帝卻叫他從死人中復活了；我們都是這事的見證人。」(徒3:14-15) 上帝使耶穌突破陰間黑暗、絕望的死亡權勢而復活，這證明了祂的權柄遠超過人所懼怕的死亡之勢力。上帝又使耶穌的靈在陰間不被絕對黑暗的勢力綑綁，讓他可以自由去向那些以前死去的靈傳道：「他藉這靈也曾去向那些在監獄裏的靈傳道，就是那從前在挪亞預備方舟、上帝容忍等待的時候不信從的人。」(3:19b-20)

基督耶穌的靈可以在陰間自由傳道，使黑暗、絕望、沒有生命的陰間變成一個還存有希望、生氣與得救機會的地方，這是上帝何等奇妙的作為！「陰間」在哪裡？陰間其實不僅只在地底下，黑暗勢力也擴散到地面上許多地方：戰爭之處如IS管轄下或極權恐怖勢力統治之地，社會黑暗的角落如吸毒、貪腐與暴力循環之處，人內心的陰暗、怨恨、苦毒積累處，社會不公義造成弱勢族群深陷無翻身希望與機會的困境和牢籠。這些地方難道不是陰間？如何讓人世的陰間變成天堂？基督耶穌給了陰間一線生機：他的靈在陰間傳道，把上帝所賜的希望帶給絕望的靈魂！

在世之生命只有短短30幾年，耶穌的出生和死亡與常人無異，事實上都擁有百分之一百的肉體。但他的肉體生命留給世人一個可觀察到的不同典範：世上許多肉體生命是濫用的，但不應該是唯一的用法。人可以像耶穌那樣使用世上的生命，耶穌那樣用的生命是有價值的。肉體之存在限於一生，死後的肉體必然歸於塵土，即使耶穌亦不可免。但人的靈是永恆的，它超越時間的束縛與綑綁。靈雖然也會遭遇苦楚和受懲罰，卻有兩個可能的去處：天堂與陰間，前者代表與上帝同在而享有永恆的安息，後者則是徹底的絕望與無止境的苦楚。我們要為自己的靈選擇哪一個去處？

二、 靈的得救

〈彼得前書〉作者借用〈創世記〉挪亞洪水的故事，說明因洪水的洗禮而使肉體得救，也不過只有挪亞一家八口人而已。肉體的得救指的是「除掉肉體的污穢」，這只是暫時的獲救。但人藉著復活的基督耶穌之信仰而得救則具有更深的意含，就是「向上帝懇求有無虧的良心。」(3:21) 得救之意義不是只祈求洗清肉體的污穢，更重要的是人的靈可以坦然無懼地面對上帝而無所虧欠與遺憾。但靈的得救不是可以靠著人自己的修行而達成，而是必須藉著耶穌基督的信仰和他的代贖之恩典而得到。當然這也不是說人甚麼都不需要做，只要等上帝分配就好了。人的努力就是對基督耶穌的信仰，倚靠他的救贖恩典。上帝施予人的拯救是普遍的，只要相信，就能藉著基督耶穌得著。

靈的得救並非依靠水的洗禮。水的洗禮是儀式性的、象徵性的。人的心靈或內在生命因受聖靈感動而獲得實質的更新，這才是洗禮的真正意義。使徒時代的教會把這稱做「聖靈的洗」或「靈洗」。簡潔地說，洗禮的真正內涵是有罪的人內在生命的清洗與更新。一般所稱的死亡是指人的外在生命也就是肉體的死，但人的內在生命亦即不朽、不死的靈的去處卻可以有「陰間」或「地獄」(hades, hell) 與「天堂」的差別。

上帝使下在陰間的耶穌這一位拿撒勒人的靈復活了。這件事告訴我們：即使在陰間，上帝的權能也能救人 (我們) 脫離那絕對的凶惡，這一件事我們在拿撒勒耶穌這位「人的典範者」之身上看見了。從某個意義上看，耶穌就是我們的希望，他，就是基督救主。

三、 上帝的權柄vs.陰間的權勢

從「象徵」的角度看，耶穌的靈下到陰間，也表示這位上帝之子基督願意謙卑到底，完全順服上帝的旨意，下到被光明所遺棄、最黑暗、絕無希望的地方。他是如此自願成為最低下的，甚至比人還低下，卻因此而不被綑綁。上帝使他的權柄超越了陰間死亡的權勢，將他從最低處升到最高處，正如保羅在〈腓立比書〉2:6-11引述的「讚美詩」所表明的。著名的〈馬利亞尊主頌〉也清楚表達了這樣的信仰：「他憐憫敬畏他的人，直到世世代代。他用膀臂施展大能；他趕散心裏妄想的狂傲人。他叫有權柄的失位，叫卑賤的升高。他叫飢餓的飽餐美食，叫富足的空手回去。」(路1:50-53)

耶穌的靈在陰間復活又表明了他至高無上的身分，因為唯有上帝有這種超越陰間的能力。上帝的作為是為使人知道這一位被釘十字架的基督便是他設立的拯救者，他就是彌賽亞。而上帝的拯救也必定可以突破陰間的死亡權勢，給予那些處在絕望中的死靈魂得救的希望。

陰間的勢力雖然強大，卻也不是一個可以和上帝抗衡的地方，而這個宇宙也絕不是由黑、白郎君分庭抗禮、分別統治。上帝是全宇宙的上帝，祂不僅統轄天與地，陰間或地獄也在上帝的權柄管轄之下。這顯示在最絕望之處因信上帝人們仍然可以有指望。保羅在〈哥林多前書〉談論到宇宙終末時刻之復活時說：「我如今把一件奧祕的事告訴你們：我們不是都要睡覺，而是都要改變，就在一剎那，眨眼之間，號筒末次吹響的時候。因號筒要吹響，死人要復活成為不朽壞的，我們也要改變。這會朽壞的變成 (變成：原文是穿) 不朽壞的；這會死的總要變成不會死的。當這會朽壞的變成不朽壞的，這會死的既變成不死的，那時經上所記死亡『已被勝利吞滅了』的話就應驗了。『死亡啊！你得勝的權勢在哪裏？死亡啊！你的毒刺在哪裏？』」(15:51-55)

結語：

〈使徒信經〉這一關於耶穌基督下在陰間的信條，再次提醒我們要相信不論在甚麼樣的最壞處境下，絕對不要失去對上帝的信心，因為祂是宇宙、世界的管轄者，祂的愛與拯救也是普遍又絕對的。若在信仰上堅定不移，則即使面對再大的黑暗權勢、面對巨大死亡力量的威脅，我們還是可以得勝。在這種堅定的信仰基礎上，保羅說：「所以，我親愛的弟兄們，你們務要堅固，不可搖動，常常竭力多做主工，因為你們知道，你們在主裏的勞苦不是徒然的。」(15:58)

【問題思考】
1. 為什麼世人那麼害怕死亡？
2. 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死了，身體被埋葬，靈魂又下在陰間，為什麼基督徒還相信祂還基督彌賽亞？這不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嗎？
3. 甚麼是「聖靈的洗禮」？